2019年10月17日 星期四

冬日周末 [FE風花雪月]

風花雪月衍生,貝雷特青獅子第一部年末,老師有很多台詞。有捏造設定和過度解釋以及大概不符合原作語感的我個人的行文習慣。很想主張CP是貝雷特x帝彌托利但事實上什麼都還沒發生。

是說我覺得二創這種東西大家就是寫想寫的東西、然後看的人自己挑著看這樣,所以就來寫我想寫的東西了。

[20200809] 修正了原文的問題重新貼

 

───

 

  頭痛欲裂。

   ——我竟然還沒習慣啊。

   帝彌托利右手緊緊按著額頭,忍不住在內心自嘲。明明這段期間以來,一覺醒來迎接神清氣爽的早晨對他而言才是異常狀態。

   然而今天還是特別不對勁。即使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也彷彿室內燭火在強風下閃爍般,不時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今天是幾號?

   他有了模糊的印象,昨天傍晚和希爾凡一起打掃馬廄,今天應該是週末。帝彌托利一面想辦法把自己從床上撐起身,一面緩慢地思考著。

   ——還好今天不用上課。我有跟誰約定什麼嗎?

   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腦袋需要人推一下才會動一下般,思考和眼前的視野一樣斷斷續續。

   ——啊,對了。我好像跟菲力克斯約在訓練場。現在幾點了?他還在隔壁嗎?或是跟平常一樣一大早就到那裡了?

   在自己視野的底部彷彿有火星在閃,不過帝彌托利知道那肯定是幻覺。他已經習慣能看見大概不存在的東西了。

   ——要是被杜篤看到我這模樣,又要被嘮叨一頓了。

   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

 

  「殿下!」

   「欸……是不是該送殿下去醫務室?讓我去借擔架?」

   「剛才好像有看到瑪努艾拉老師經過,她可能還在溫室。」

   「我立刻請她過來。不好意思,麻煩請老師幫忙照顧殿下。」

   ——杜篤、希爾凡、還有……老師?

   帝彌托利稍微睜開眼睛,兩個人影正俯視著自己。紅髮的兒時玩伴深皺眉頭,自己班上的導師則和平時一樣面無表情。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觸感稍微有點粗糙,但同時也很溫暖,他的意識又模糊起來。

   「不太妙,好像有點發冷。」他聽見貝雷特說。

   「殿下?聽得到我說話嗎?知道我是誰嗎?」

   帝彌托利閉上眼,硬擠出聲音。「希爾凡,我頭好痛,你小聲點。」

   「哎呀——這樣讓我安心多了呢。」

   看來自己似乎是躺在地板上,身上蓋著薄毯。他聽見希爾凡的聲音說「我還是先去借過來以防萬一,不好意思這裡要拜託老師了。」然後地面傳來似乎有人跑著離開的震動。接著只剩一片安靜。

   「……老師?」

   「在這。」貝雷特的聲音聽起來稍微有一段距離,但那隻手還放在他額頭上。

   「抱歉……給老師造成麻煩了。」

   「還好。我正好去找杜篤,聽到天花板傳來一陣悶響,接著就沒動靜了。不過第一個跑到你房間的是希爾凡。」

   貝雷特敘述事情的口吻聽起來和他平常上課時差不多,相當冷靜。

   「那傢伙……他昨晚也大半夜才回來,還真虧他已經醒了。」

   「你難道是在等著罵希爾凡?」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帝彌托利彷彿聽到老師說完還笑了一聲。在他開口回答前,老師先問了:

   「所以晚上還是睡不著嗎?」

   「嗯。不過,現在倒是有點睏。」

   「不行。很遺憾,在瑪努艾拉老師來之前你不准睡。醒醒。」

   那隻手輕拍了他額頭幾下,然後就離開了。溫暖的感覺瞬間消失,帝彌托利不知道為何覺得有點遺憾,心想:這麼說來,平常見到全副武裝的老師,他好像都戴著手套。

   室內陷入寂靜。耳中——不是外頭,而是裡面——可以聽到陣陣彷彿金屬摩擦的尖銳聲音。再過幾分鐘,差不多就會開始聽到有人對著他說話了吧。

   雖然是聽慣了超過四年的聲音,但尤其是這陣子,那些聲音突然變得更加清晰起來。帝彌托利知道為什麼,他只是很努力阻止自己去思考那個可能性。然而,夜裡一閉上眼睛,記憶裡的熊熊烈火中,主謀者的身影卻會開始逐漸被某個人的面貌取代……

   想要蓋過那陣聲響,帝彌托利開口:

   「老師。」

   「怎麼了?」

   「可以請你……說點什麼嗎?」

   「我?」

   貝雷特聽起來好像有一點點困惑。

   ——老師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這麼想著,他睜開眼睛。貝雷特並沒有在看他,而似乎是看著高處的房間窗外。日光灑落在老師淡翠綠色的頭髮上。

   「老師?」

   「喔,抱歉。」貝雷特低下頭,臉上看起來倒沒有很抱歉的感覺:「我在想要說什麼。昨天上課的內容你已經都會了吧?」

   帝彌托利噗哧一笑。剛才迴盪在腦袋裡的尖銳聲響就這麼消失了。

   「雖然老師想說什麼都好……但可以說點老師自己的事嗎?」

   「我?」

   貝雷特仍然看著他。帝彌托利心想這個大概是困惑的表情,以前沒見過。貝雷特說:

   「我也是沒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以講的人。」

   帝彌托利正要開口問,就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明亮的女高音傳來:「現在怎麼樣?他醒了嗎?」

   「瑪努艾拉老師。」帝彌托利稍稍轉動自己的頭,瞥向朝自己蹲下身的來者:「不好意思,放假還打擾你了。」

   瑪努艾拉挽起袖子,臉上似乎真的帶著幾分怒意:「哎!你們這些小鬼真是的,我都說過幾百次了……

 

────

 

  瑪努艾拉的即席診療結論是「嚴重睡眠不足」,理論上應該沒有別的問題,但要帝彌托利今天一整天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哪裡都不准去。她回去會順路請食堂的大廚做點什麼。

   「那個……

   轉頭望向還在房內的三人——今天早上以來一直照顧自己的那三個人,帝彌托利不太好意思地開口:「既然瑪努艾拉老師都這麼說了,老師和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保證會老老實實地待在床上的。」

   「哦?」希爾凡挑起眉毛:「殿下請務必說到做到喔?」

   「我保證啦。不過如果你有遇到菲力克斯,幫我跟他說一聲。」

   聞言,希爾凡臉上露出苦笑。「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殿下無故爽約,難道以為他不會到處找人?」

  「看來我要被狠狠罵一頓了。」帝彌托利用手遮住眼睛。

   「這我可救不了殿下,一個不小心連我都要倒楣了。」希爾凡收起笑容,伸了個懶腰。「好啦,既然沒事了,我把擔架拿回去還,就先失禮囉。」

   貝雷特和杜篤同時向希爾凡點了點頭。紅髮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人高馬大的隨從隨即開口了:

  「老師,這裡請交給我,老師也去休息吧。」

   帝彌托利忍不住插嘴:「不……我剛不是說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了嗎?杜篤你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吧。」

  「可是殿下……

  自己的隨從聲音聽起來相當苦惱。老師隨即抬頭看著杜篤:「杜篤你應該也有能在這裡做的事吧?算術作業之類的。」

   「老師說的是。」杜篤點了點頭,「那麼我去把書拿過來吧。」

   「嗯,我等你回來。」

   躺在床上,帝彌托利能做的事只剩仰望老師的側臉。不知道是否發現自己在看他,貝雷特轉身,把書桌前的椅子拖到床頭邊坐下,不過並沒有看著帝彌托利,而是盯著半空中另一個方向,過了幾秒鐘才開始用安靜的室內剛好能聽見的音量說:

   「——我啊,說真的,其實不太記得來大修道院之前都在做什麼。」

   「咦?」

   「你剛才不是要我說自己的事嗎?」貝雷特一臉理所當然,「之前也被問到有沒有討伐過海賊?我回答好像有,還被揶揄怎麼一副連這都搞不清楚的樣子。」

   說著又交抱雙手,似乎稍微有些苦惱。「也不是說真的不記得在做什麼。應該說,如果有人問我十天前有吃晚餐嗎?我也只能回答有吧。」

   帝彌托利有些意外,他心想這應該是除了上課以外,第一次聽到貝雷特一口氣講這麼多話。

   「傑拉爾特經常跟不同的夥伴一起工作,老是接到任務就要跑去很遠的地方。剛開始可能覺得有點累,但現在已經習慣了。再怎麼說,想到我們的工作能幫到誰,我覺得很開心。……嗯,大概吧。」

   「大概?」

   「其實我真的沒什麼印象。」

   貝雷特稍微搔了搔自己的臉頰,「可能我真的特別奇怪吧?傑拉爾特以前也念過我,說我開玩笑的時候至少也該笑一下。」

   貝雷特低頭向帝彌托利望來。他的嘴角些微上揚,但微微垂著眉毛,笑容中瀰漫難以名狀的氛圍。有點悲傷,似乎又不完全是。

   帝彌托利怔怔回望。在傾盆大雨中,老師抱著傑拉爾特大人無聲落淚的樣子再度浮現眼前。當時趕到老師身邊的自己,只能站在旁邊默默地看著那一幕。

   那時溢流滿地的悲傷和憤恨黏稠沉重,但簡單易懂。現在的貝雷特的表情……帝彌托利疑惑了起來。

   不知道是將帝彌托利的沉默做何解讀,貝雷特突然說:

   「你曾經說過吧……說一開始覺得我有點可怕,不能信任我。」

  帝彌托利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眼前的人抬起頭,再度望向窗戶。他於是連忙說:

   「老師,就像我之前說的,那只是我誤會了。我本來以為老師是那種上了戰場也什麼都不在意的人──」

   貝雷特打斷他:「不,我最近開始覺得,你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

   貝雷特的音量接近喃喃自語:「我的確認為自己很開心,但卻沒有實際感覺到很開心。或許是因為這樣才什麼都不記得。」

   「老師。」

  從帝彌托利的位置看去,貝雷特瀏海投下的陰影蓋住了半張臉,完全看不出他是否帶著任何表情。在這一瞬間,帝彌托利突然有股很想伸手碰一下貝雷特的衝動。不過在他還不確定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時,再度聽到老師的聲音,他就打消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不過,我想現在應該不一樣了吧。」貝雷特的聲音聽起來稍微有精神了一點,「傑拉爾特也說過我變了。」

   傳來了彷彿是鬆了一口氣的聲音。然後貝雷特說:「我現在有在笑嗎?」

   「可能有喔。」

   「『可能』是什麼意思啊?」

   「老師不看我這邊,我沒辦法回答啊。」

   帝彌托利切身感受到自己的表情自然而然地柔軟了起來。

   非常不可思議地,此時此刻,在自窗戶灑落的溫暖日光下,長久困擾自己的頭痛彷彿一開始就不存在般。聚精會神地聽著老師說話的時候,那些人的聲音也就逐漸遠去了……

   他心想:老師,能不能請你繼續說下去呢?

 

────

 

   帝彌托利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久違地做了個什麼都沒有夢到的夢。

   等到他再醒來時,窗外已經是一片橙紅色,被拉到靠近書桌旁的椅子上坐著杜篤,正就著斜陽和蠟燭的光芒聚精會神地在讀書。

   ——好安靜啊。

  帝彌托利茫然望著被夕陽餘暉染得偏紅的天花板,有那麼一瞬間真希望時間就停在此刻。

 

 

  然而兩週後,他將在地底深處的的悠久石室中,被迫親眼確認自己追尋多時、但越是接近就越不敢確認的真相。此時此刻稍微獲得的片刻安寧,也將從他的記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內心將只剩下暴風雨過後充滿血與泥土氣味的一片荒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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